列真之宇太微宫,碧桃千树吹春风。相逢尽是餐霞客,翩跹长揖壶中公。
壶中跳入杳无际,金台银阙非人世。玉液涓涓汇作池,黄流泯泯倾如注。
式歌有酒旨且多,三三两两朱颜酡。漫笑真人能服炼,谁知老子亦婆娑。
髣髴步虚行复止,曲肱聊隐乌皮几。背痒欲倩麻姑搔,觉来失却王乔履。
牛饮鲸呼总易醺,牵裳濡首乱纷纷。拍浮倒蹋琼科案,酩酊那开蕊级文。
土木形骸恒伫立,手持玉笛吹不得。平头奴子力不禁,扶携踉蹡将安适。
浪游五岳穷三山,联袂尽是桃花颜。绛河迢递谁相待,上元夫人名阿环。
会时不问胡麻饭,解酲五斗何足算。牵出青牛欲倒骑,黄冠欹斜白发乱。
此中玄妙识者谁,仙药元从曲蘖遗。披图展卷心自醉,颓然此辈真吾师。
主人谓若幸无负,我且斟若以大斗。倘画当年醉步兵,江东张翰应居首。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著于《春秋》,固无可言者。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灾,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胜道哉!鄙人有言曰:“何知仁义,已享其利者为有德。”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跖跻暴戾,其徒诵义无穷。由此观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俗,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要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比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势激也。至如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然儒、墨皆排摈不载。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灭不见,余甚恨之。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扞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至如朋党宗强比周,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