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薰播荡来舜琴,江村处处皆绿阴。开花却喜值脩景,托根况得依中林。
孤标挺挺同乔木,密叶幽丛蔼烟绿。嫩蕊新装浅淡金,清肌莹贴温柔玉。
当知异品来仙府,凡草那能此清楚。半开临砌复临池,乱吐宜晴更宜雨。
长嗟时菊太鲜妍,却笑疏梅颇寒苦。兰蕙虽云抱国香,中含哀怨成千古。
丰姿炯然冰雪如,丽非妖艳清非癯。莫言此色世间有,正恐异香天下无。
昔年梵宇聊相寄,却嫌云月多僧气。黄金布地非所荣,幸有白莲同臭味。
朅来移植向书寮,灌溉栽培暮复朝。芳心一点亦倾日,祗缘颜色不似茙葵娇。
从今永结林泉趣,尚赖骚人屡相顾。岂无周子爱莲心,正乏逋仙咏梅句。
名园嘉草多艳红,繁华嗜好人皆同。歌扇才抛海棠月,舞衫又捲蔷薇风。
兹晨清赏元非偶,作诗遗问情何厚。吟边酒畔得从容,一种幽情为君剖。
不愿移栽向月宫,瑶室遍开丹桂丛。不愿扬州比奇植,琼花亦是倾城色。
安得相携水仙共踏明月波,浮世尘氛奈尔何。
朱纯(1417—1493),字克粹,号肖斋,自号龟峰识字农。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博雅有儒行,太守戴琥深敬礼焉,钦授翰林院简讨召修。正统元年官兵科给事中,后刑科给事中。曾与罗颀、张浩等结“鉴湖吟社”,著有《淘铅集》、《驴背集》、《自怡集》、《农余杂言》等。
得杨八书,知足下遇火灾,家无余储。仆始闻而骇,中而疑,终乃大喜。盖将吊而更以贺也。道远言略,犹未能究知其状,若果荡焉泯焉而悉无有,乃吾所以尤贺者也。
足下勤奉养,乐朝夕,惟恬安无事是望也。今乃有焚炀赫烈之虞,以震骇左右,而脂膏滫瀡之具,或以不给,吾是以始而骇也。凡人之言皆曰,盈虚倚伏,去来之不可常。或将大有为也,乃始厄困震悸,于是有水火之孽,有群小之愠。劳苦变动,而后能光明,古之人皆然。斯道辽阔诞漫,虽圣人不能以是必信,是故中而疑也。
以足下读古人书,为文章,善小学,其为多能若是,而进不能出群士之上,以取显贵者,盖无他焉。京城人多言足下家有积货,士之好廉名者,皆畏忌,不敢道足下之善,独自得之心,蓄之衔忍,而不能出诸口。以公道之难明,而世之多嫌也。一出口,则嗤嗤者以为得重赂。仆自贞元十五年,见足下之文章,蓄之者盖六七年未尝言。是仆私一身而负公道久矣,非特负足下也。及为御史尚书郎,自以幸为天子近臣,得奋其舌,思以发明足下之郁塞。然时称道于行列,犹有顾视而窃笑者。仆良恨修己之不亮,素誉之不立,而为世嫌之所加,常与孟几道言而痛之。乃今幸为天火之所涤荡,凡众之疑虑,举为灰埃。黔其庐,赭其垣,以示其无有。而足下之才能,乃可以显白而不污,其实出矣。是祝融、回禄之相吾子也。则仆与几道十年之相知,不若兹火一夕之为足下誉也。宥而彰之,使夫蓄于心者,咸得开其喙;发策决科者,授子而不栗。虽欲如向之蓄缩受侮,其可得乎?于兹吾有望于子,是以终乃大喜也。
古者列国有灾,同位者皆相吊。许不吊灾,君子恶之。今吾之所陈若是,有以异乎古,故将吊而更以贺也。颜、曾之养,其为乐也大矣,又何阙焉?
足下前章要仆文章古书,极不忘,候得数十篇乃并往耳。吴二十一武陵来,言足下为《醉赋》及《对问》,大善,可寄一本。仆近亦好作文,与在京城时颇异,思与足下辈言之,桎梏甚固,未可得也。因人南来,致书访死生。不悉。宗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