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何亢阳,一月无滴雨。老农泣枯苗,行客口生土。
弭棹迫岩程,解维下横浦。火云屯高崖,沙岸断枉渚。
数里间一滩,清浅不容武。谁家横筑坝,规画肆夺取。
车戽虹饮川,轮激臼投杵。所余涓滴流,碎石又龃龉。
作梗势方张,闻声气先沮。挽牵困缆索,撑曳穷篙橹。
攘臂喊乃齐,跳身勇能贾。掉泥龟曳尾,趯草螽动股。
死力挣头颅,猛气积腰膂。转关撼坤轴,出地奋雷鼓。
溅沫跳珠玑,流藻濯绮组。是时日方中,火伞张卓午。
偪仄短篷间,知鱼卧鬵釜。岂知波面人,水濡更火煮。
祼体焉我浼,裂肤竟谁抚。而我方卓然,兀坐不犹愈。
倾浆碧沈杯,展箑白挥羽。咫尺判菀枯,性命悬莽卤。
少焉泊前湾,新月一钩吐。争浴喧沦漪,晚饭命俦侣。
方欣生事优,未识向来苦。夜半凉风来,雨势蓄犹怒。
明当倒银汉,力致多稌黍。岂独利行舟,江潮涨几许。
村醪行可沽,一斗吾劳汝。
韩崶(1758-1834),元和人(今江苏省苏州市)。字禹三,号旭亭、桂舲,别称种梅老人。室名还读斋、还读书斋、小寒碧斋。乾隆四十二年(1777)拔贡,廷试一等,分刑部。悉心读律,平反滇南盗案,升郎中。从谳诸省大狱,出为广东高廉道,历福建按察使、广东巡抚署总督、刑部尚书兼兵部尚书。以失察候际清案左迁,未几复补刑部右侍郎,以疾告归,与潘奕、石韫玉、吴玉松、陶澍合称为“沧浪五老”。
其一
有屠人货肉归,日已暮,欻一狼来,瞰担上肉,似甚垂涎,随尾行数里。屠惧,示之以刃,少却;及走,又从之。屠无计,思狼所欲者肉,不如姑悬诸树而早取之。遂钩肉,翘足挂树间,示以空担。狼乃止。屠归。昧爽,往取肉,遥望树上悬巨物,似人缢死状。大骇,逡巡近视之,则死狼也。仰首细审,见狼口中含肉,钩刺狼腭,如鱼吞饵。时狼皮价昂,直十余金,屠小裕焉。缘木求鱼,狼则罹之,是可笑也。
其二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
屠惧,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从。复投之,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尽矣,而两狼之并驱如故。
屠大窘,恐前后受其敌。顾野有麦场,场主积薪其中,苫蔽成丘。屠乃奔倚其下,弛担持刀。狼不敢前,眈眈相向。
少时,一狼径去,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屠暴起,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方欲行,转视积薪后,一狼洞其中,意将隧入以攻其后也。身已半入,止露尻尾。屠自后断其股,亦毙之。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其三
一屠暮行,为狼所逼。道旁有夜耕所遗行室,奔入伏焉。狼自苫中探爪入。屠急捉之,令不可去。但思无计可以死之。惟有小刀不盈寸,遂割破狼爪下皮,以吹豕之法吹之。极力吹移时,觉狼不甚动,方缚以带。出视,则狼胀如牛,股直不能屈,口张不得合。遂负之以归。
非屠,乌能作此谋也!
三事皆出于屠;则屠人之残爆,杀狼亦可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