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天下的事,试问苍天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八陵图》是谁献给君王的,这种已经凝结的愁绪还没有在我心中停止。少年的豪气总会化为尘埃,只留下白骨和黄色的芦苇。
怀恨千古,可是我已经年老了。东游时我曾经凭吊淮水。绣春台每登一次就擦一次眼泪。喝醉后归来,借着西风抚视自己的宝剑,江水涛水似乎也在鼓舞我的意志。
而如今我只能在野外的景色中徜徉,望着遥远的淮水,距离这里还有两千里。即使我有英雄壮志,又有谁可寄托呢!新近又听说胡人那边起了战争。抗击匈奴的张骞已经归来了吗?
注释
西河:词牌名。三段一百四字,第一段六句四仄韵,第二段七句四仄韵,第三段五句五仄韵。
陵图:皇陵舆图。北宋皇陵均在河南,这里用以代指中原失地。
结愁:难解的愁怀。
黄苇:枯黄的芦苇。
绣春台:在建康(今江苏南京市)城内。
揾(wèn)泪:揩拭眼泪。揾:擦,揩。
长淮:即淮河。
英心:雄心。
谁寄:向谁倾吐。
胡尘:这里是指蒙古侵略军。
绝域:极远的地方。
张骞(qiān):西汉名将,汉中城固(今属陕西省)人,因功封博望侯。后奉武帝命出使大月氏,相约共同夹攻匈奴,在外十三年,对加强中原和西域少数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贡献颇大,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英雄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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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一开始,词人便满怀忧愤向天发问:老天爷怎么忍心将天下事折腾到如此不堪的地步!“问天”当然不止是问天,而是问代行天意的当权者。“天下事”指当时南宋积贫积弱的统治集团为了苟且偷安,对金称臣割地,已经到了“国脉微如缕”的悲惨境地。公元1234年,蒙古灭金后,连年兵扰南宋,宋室面临覆亡的危险。献陵图事在当时堪称是一件盛举,它表达了当时人们对恢复中原的强烈愿望。(见《宋史·礼志》二十六)王埜即事生情,渴望能有力挽狂澜的志士贤才,能够一举收复中原(以献陵图事代指故土的恢复)。可是当时国事日渐式微,中原地区早已失守,蒙古大军正不断南犯,威胁着宋朝的安全,而当权者却苟且偷安,排斥抗战派,沉溺于犬马声色之中,不思振作,这使他抱恨结愁不能自已。更令人痛心的是,现实中有抱负的志士仁人,却往往因报国无门,赍志而没,只剩下一堆堆荒草野茔,作者隐约感觉到自己也将会遭到他们一样的厄运,不觉发出了深切的哀叹。
第二段开头两句,作者感叹自己怀抱憾恨,垂垂老矣,接着追忆起自己当年巡视江防前线时的情景。那时他曾到六朝古都金陵凭吊过秦淮水。词中“淮水”指秦淮河,源出江苏溧水县北,横贯南京城,流入长江。王埜生在国运衰微之世,东吊秦淮,感念六朝兴亡更迭的历史教训,吊古伤今,悲恨之情油然而生。词人借酒浇愁,含恨在风中抚剑醉归,心潮激浪恰与大江波涛撞击、交汇,滔滔东逝之水好像特地为他这位壮志未酬的志士砥砺斗志。
第三段写作者当时身处闲职,远离淮河前线千里之遥,但仍怀着一颗为国分忧的壮志雄心。“纵有英心谁寄”,这颗英心在现实中无法托付,只好空自嗟叹,一吐内心的郁闷与悲愤。南宋统治集团腐败无能,蒙古灭金后连年攻宋,局势日趋艰险,南宋政权危在旦夕。因此词人发出焦灼的呼唤:“绝域张骞归来未?”他急切盼望现实中能出现象西汉张骞那样的名将,出使西域,联合各方力量抗击匈奴。
这首词自始至终激荡着爱国志士一腔热血无处诉的悲愤心情。全词以三叠词调这一形式,将昔往与今来、抚时与感事、国家命运与个人遭际巧妙地交织起来,一咏三叹,将词人内心的激愤愁恨,感情波澜层层推出,萦回不尽。为了加强抒情感人的艺术效果,作者多次运用反诘句式,因此词文揭响有力,频频扣击读者心弦。特别是起首与结尾两处的诘问句,一起一结责问苍天,呼唤英雄,既振聋发聩,又使词的主旨表达得含蕴深曲,耐人寻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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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为穹谷嵁岩渊池于郊邑之中,则必辇山石,沟涧壑,陵绝险阻,疲极人力,乃可以有为也。然而求天作地生之状,咸无得焉。逸其人,因其地,全其天,昔之所难,今于是乎在。
永州实惟九疑之麓。其始度土者,环山为城。有石焉,翳于奥草;有泉焉,伏于土涂。蛇虺之所蟠,狸鼠之所游。茂树恶木,嘉葩毒卉,乱杂而争植,号为秽墟。
韦公之来,既逾月,理甚无事。望其地,且异之。始命芟其芜,行其涂。积之丘如,蠲之浏如。既焚既酾,奇势迭出。清浊辨质,美恶异位。视其植,则清秀敷舒;视其蓄,则溶漾纡余。怪石森然,周于四隅。或列或跪,或立或仆,窍穴逶邃,堆阜突怒。乃作栋宇,以为观游。凡其物类,无不合形辅势,效伎于堂庑之下。外之连山高原,林麓之崖,间厕隐显。迩延野绿,远混天碧,咸会于谯门之内。
已乃延客入观,继以宴娱。或赞且贺曰:“见公之作,知公之志。公之因土而得胜,岂不欲因俗以成化?公之择恶而取美,岂不欲除残而佑仁?公之蠲浊而流清,岂不欲废贪而立廉?公之居高以望远,岂不欲家抚而户晓?夫然,则是堂也,岂独草木土石水泉之适欤?山原林麓之观欤?将使继公之理者,视其细知其大也。”宗元请志诸石,措诸壁,编以为二千石楷法。
士君子立身事主,既名知己,则当竭尽智谋,忠告善道,销患于未形,保治于未然,俾身全而主安。生为名臣,死为上鬼,垂光百世,照耀简策,斯为美也。苟遇知己,不能扶危为未乱之先,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钓名沽誉,眩世骇俗,由君子观之,皆所不取也。
盖尝因而论之:豫让臣事智伯,及赵襄子杀智伯,让为之报仇。声名烈烈,虽愚夫愚妇莫不知其为忠臣义士也。呜呼!让之死固忠矣,惜乎处死之道有未忠者存焉——何也?观其漆身吞炭,谓其友曰:“凡吾所为者极难,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而怀二心者也。”谓非忠可乎?及观其斩衣三跃,襄子责以不死于中行氏,而独死于智伯。让应曰:“中行氏以众人待我,我故以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待我,我故以国士报之。”即此而论,让馀徐憾矣。
段规之事韩康,任章之事魏献,未闻以国士待之也;而规也章也,力劝其主从智伯之请,与之地以骄其志,而速其亡也 。郄疵之事智伯,亦未尝以国士待之也;而疵能察韩、魏之情以谏智伯。虽不用其言以至灭亡,而疵之智谋忠告,已无愧于心也。让既自谓智伯待以国士矣,国士——济国之上也。当伯请地无厌之日,纵欲荒暴之时,为让者正宜陈力就列,谆谆然而告之日:“诸侯大夫各安分地,无相侵夺,古之制也。今无故而取地于人,人不与,而吾之忿心必生;与之,则吾之骄心以起。忿必争,争必败;骄必傲,傲必亡”。谆切恳至,谏不从,再谏之,再谏不从,三谏之。三谏不从,移其伏剑之死,死于是日。伯虽顽冥不灵,感其至诚,庶几复悟。和韩、魏,释赵围,保全智宗,守其祭祀。若然,则让虽死犹生也,岂不胜于斩衣而死乎?
让于此时,曾无一语开悟主心,视伯之危亡,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也。袖手旁观,坐待成败,国士之报,曾若是乎?智伯既死,而乃不胜血气之悻悻,甘自附于刺客之流。何足道哉,何足道哉!虽然,以国士而论,豫让固不足以当矣;彼朝为仇敌,暮为君臣,腆然而自得者,又让之罪人也。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