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气转洪钧,万象森罗列。真赝递成褫,权实相閒设。
凿山破混沌,披沙出糠屑。方圆随范围,色相互形轧。
初用止儿啼,渐次及耄耋。本拟笼蚩愚,讵意混贤哲。
管鲍称贫交,取与先灭裂。歆宁事灌园,才品判优劣。
延陵视披裘,浅深各自别。贤者尚不免,况乃秦与越。
大道何坦夷,多岐乃颠蹶。四皓茹汉芝,临老遂屈节。
桐江学钓鱼,羊裘趋魏阙。北山矢高尚,中途纳败缺。
古今多圣贤,大半遭挫跌。周旦制礼仪,交际先玉帛。
后来田舍郎,委贽晋崇秩。太公立圜法,作俑先利穴。
龙断贱丈夫,接踵争陵夺。竺仙教分卫,欲化悭与伐。
像季繁有徒,攀援事饕餮。咄哉穷巷士,守株忍饥渴。
壮志渐销磨,委心就餔歠。嗟彼屠沽流,不少豪与杰。
受恩轻许人,身名俱泯绝。悯兹山泽臞,空瓶刺三篾。
穷巷悲回车,侯门遵磬折。造化施权巧,世途忘丑拙。
陷阱日以深,沦胥靡穷竭。咨尔如粪壤,胡为等芬飶。
咨尔如砒鸩,无容资作活。投畀东海波,波臣谢污蔑。
投畀穷发乡,八荒均一闼。堰石障狂流,泉源未消歇。
伐木尽根株,夜气生萌蘖。愿为火传薪,愿为汤沃雪。
雪消汤迸流,薪尽火随灭。报语造化工,永言戒覆辙。
成鹫(1637-1722),清朝初年广东肇庆鼎湖山庆云寺僧。又名光鹫,字迹删,号东樵山人。俗姓方,名觊恺,字麟趾,番禺(今属广东省)人。出身书香仕宦世家。其为人豪放倜傥,诗文亦卓厉痛快,尽去雕饰,颇有似庄子处。沈德潜誉为诗僧第一。作品有《楞严直说》十卷、《鼎湖山志》八卷、《咸陟堂集》四十三卷、《金刚直说》一卷、《老子直说》二卷、《庄子内篇注》一卷等。
二月三日,丕白。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往返,未足解其劳结。
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
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词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者历览诸子之文,对之抆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儁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
年行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三十余,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吾德不及之,而年与之齐矣。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瞻观,何时易乎?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不?东望於邑,裁书叙心。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