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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树郭橐驼传

柳宗元 柳宗元〔唐代〕

  郭橐驼,不知始何名。病偻,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

  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西。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视驼所种树,或移徙,无不活;且硕茂,早实以蕃。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豪富人 一作:豪家富人)

  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早而蕃之也。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恩,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驼曰:“我知种树而已,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早缫而绪,早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故病且怠。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理 一作:官理)

  问者曰:“嘻,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得养人术。”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译文及注释

译文
  郭橐驼,不知道他最初叫什么名字。他患了脊背弯曲的病,脊背高高突起,弯着腰走路,就像骆驼一样,所以乡里人称呼他叫“驼”。橐驼听说后,说:“这个名字很好啊,这样称呼我确实恰当。”于是他舍弃了他原来的名字,也自称起“橐驼”来。

  他的家乡叫丰乐乡,在长安城西边。郭橐驼以种树为职业,凡是长安城里经营园林游览和做水果买卖的豪富人,都争着迎接雇佣他。人们观察橐驼种的树,或者移植的树,没有不成活的;而且长得高大茂盛,果实结得早而且多。其他种植的人即使暗中观察效仿,也没有谁能比得上他的。

  有人问他种树种得好的原因,他回答说:“我并不能使树木活得长久而且长得很快,不过是能够顺应树木的自然生长规律,使它的本性充分发展而已。凡是按树木的本性种植,它的本性是:树木的树根要舒展,它的培土要平均,它根下的土要用原来培育树苗的土,根周围的捣土要紧实。这样做了之后,就不要再动,不要再忧虑它,离开后就不再管它。栽种时要像对待子女一样细心,栽好后要像丢弃它一样放在一边,那么树木的天性就得以保全,它的本性也就能够得到充分发展。所以我只不过不妨碍它的生长罢了,并不是有能使它长得高大茂盛的办法;只不过不抑制、减少它的结果罢了,也并不是有能力使它果实结得早又多。别的种树人却不是这样。种树时,树根拳曲着,又换了生土;给树培土的时候,不是过紧就是太松。如果有能够和这种做法相反的人,就又太过于吝惜它们了,担心它太过分了;早晨去看了,晚上又去摸摸,已经离开了,又回来望望。更严重的,甚至掐破树皮来观察它是死是活着,摇动树的根部来看培土是松还是紧,这样树木的天性就一天天远去了。虽然说是喜爱它,这实际上是害它;虽说是担心它,这实际上是仇视它。所以他们种植的树都不如我。我又哪里有什么特殊本领呢?”

  问的人说:“把你种树的方法,转用到做官治民上,可行吗?”橐驼说:“我只知道种树罢了,做官治民,不是我的职业。但是我住在乡里,看见那些官吏喜欢不断地发号施令,好像是很怜爱(百姓)啊,但百姓最终反因此受到祸害。从早到晚那些小吏跑来大喊:‘长官命令:催促你们耕地,勉励你们种植,督促你们收获,早些煮茧抽丝,早些织好你们的布,养育好你们的孩子,喂养好你们的家禽牲畜!’一会儿打鼓招聚大家,一会儿鼓梆召唤大家。我们这些小百姓停止吃早、晚饭去慰劳那些小吏尚且不得空暇,又怎能使我们的人口兴旺,使我们生活安定呢?所以我们既困苦又疲乏,像这样(治民反而扰民),它与我种树的行当大概也有相似的地方吧?”

  问的人说:“不也是很好吗!我问种树的方法,得到了治民的方法。”我为这件事作传把它作为官吏们的鉴戒。

注释
橐(tuó)驼:骆驼。这里指驼背。郭橐驼因驼背而得名。
始:最初。
病偻(lǚ):患了脊背弯曲的病。
隆然:脊背突起的样子。
有类:有些像。
之:代词,指起外号这件事。
名我固当:这样称呼我确实恰当。名,称呼,名词作动词,意动用法。
固:确实。
当:恰当。
因:于是,就,副词。
舍:舍弃。
其名:他原来的名字。
谓:称为。
云:句末语气词,此处可译“了”。
长安:今西安市,唐王朝首都。
业:以……为业,名词作动词。
为观游:经营园林游览。为,从事,经营。
争迎取养:争着迎接雇用(郭橐驼),取养:雇用。
或:或者。移徙:指移植。徙,迁移。
硕茂:高大茂盛。
早实:早结果实。实,结果实,名词做动词。
以:而且,连词,作用同“而”。蕃:多。
他植者:其他种树的人。窥伺:偷偷地察看。效慕:仿效,慕也是"效"的意思。
窥伺效慕:暗中观察,效仿。
莫:没有谁,代词。如:比得上,动词。
有问之:有人问他(种树的经验)。
木:树。橐驼:古人最郑重最恭敬的自称法,是自称其名,可译“我”。
寿且孳(zī):活得长久而且繁殖茂盛。孳,繁殖。
天:指自然生长规律。
致其性:使它按照自己的本性成长。致,使达到。
焉尔:罢了,句末语气词连用。
凡:凡是,所有,表示概括,副词。
植木之性:种树的方法,性,性质、方法。
本:树根。欲:要。
舒:舒展。培:培土。
故:旧。
筑:捣土。
密:结实。
既然:已经这样。已:(做)完了。
勿动:不要再动它。
勿虑:不要再担心它。
去:离开。
顾:照看。
其:如果,连词。
莳(shì):栽种。
若子:像对待子女一样精心。
置:放在一边。若弃:像丢弃了一样不管。
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那么树木的生长规律可以保全而它的本性得到了。则:那么,连词。者:助词,无义。
不害其长:不妨碍它的生长。
而已:罢了,句末语气词连用。
硕茂:使动用法,使高大茂盛。
不抑耗其实:不抑制、损耗它的果实(的成熟过程)。
早而蕃:使动用法,使……(结实)早而且多。
根拳:树根拳曲。土易:更换新土。
若不过焉则不及:如果不是过多就是不够。若……则……,如果……那么(就),连接假设复句的固定结构。焉:句中语气词,无义。
苟:如果,连词。反是者:与此相反的人。
爱之太恩:爱它太情深。恩,有情义。这里可引申为”深“的意思。
忧之太勤:担心它太过分。
甚者:更严重的。甚,严重。
爪其肤:掐破树皮。爪,掐,作动词用。以:表目的,连词,用来。验:检验,观察。生枯:活着还是枯死。
疏密:指土的松与紧。
日以离:一天天地失去。以,连词,连接状语和动词,不译。
不我若:不若我,比不上我。否定句中代词作宾语时一般要置于动词前。若,及,赶得上,动词。
之:助词,的。道:指种树的经验。
之:代词,指种树之“道”。官理:为官治民。理,治理,唐人避高宗李治名讳,改“治”为“理”。
而已:罢了。
理:治理百姓。
长(zhǎng)人者:为人之长者,指当官治民的地方官。大县的长官称“令”,小县的长官称“长”。烦其令:不断发号施令。烦,使繁多。
若甚怜:好像很爱(百姓)。焉:代词,同“之”。
而:但,连词。卒以祸:以祸卒,以祸(民)结束。卒,结束。
官命:官府的命令。促尔耕:催促你们耕田。
勖(xù):勉励。植:栽种。
督:督促。获:收割。
缫(sāo):煮茧抽丝。而:通“尔”,你们。绪:丝头。早缫而绪:早点缫好你们的丝。
早织而缕:早点纺好你们的线。缕,线。
字:养育。
遂而鸡豚(tún):喂养好你们的鸡和猪。遂,顺利地成长。豚,猪。
聚之:召集百姓。聚:使聚集。
木:这里指木梆。
吾小人:我们小百姓。辍飧(sūn)饔(yōng):不吃饭。辍,停止。飧,晚饭。饔,早饭。以:来,连词。劳吏者:慰劳当差的。且:尚且。暇:空暇。
何以:以何,靠什么。蕃吾生:繁衍我们的生命,即使我们的人口兴旺。安吾性:安定我们的生活。性,生命。
病:困苦。怠:疲倦。病且怠:困苦又疲劳。
若是:像这样。
与吾业者:与我同行业的人,指“他植者”。其:大概,语气词。类:相似。
嘻:感叹词,表示高兴。
不亦善夫:不是很好吗?夫,句末语气词。
养人:养民,唐人避唐太宗李世民名讳,改“民”为“人”。
传:作传。以为:以(之)为,把它作为。戒:鉴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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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知识

一 通假字 
①以致其性焉尔(尔:同“耳”,罢了(
②字而幼孩(而:通“尔”,你们而( 
③既然已(已:通“矣”,了(  

二、古今异义
1、(故乡(人号之“驼”
古义,两个词,所以乡里;今义,指家乡。

2、(既然(已,若动若虑
古义,已经这样;今义,连词,表示先提示前提,而后加以推论。

3、(去(不复顾 
古义,离开;今义,与“来”相对

4、不抑耗(其实(而已 
古义,两个词,其,它们,实,结果实(名作动(;今义,承上文转折,表示所说而是实是情况

5、若(不过(焉则不及
古义,不是过多;今义,连词,表转折,只是。

6、(其实(害之 
古义,两个词,其,这,实,实是上;今义,承上文转折,表示所说而是实是情况。

7、(字(而幼孩 
字(古义,抚育;今义,用来记录语言而符号。

8、吾(小人(慕飧饔以劳吏者
古义,地位低下而人,指老百姓;今义,人格卑下而人。

9、故(病(且怠 
古义,困苦;今义,生物体发生不健康而现象。

10、得(养人(术 
古义,治理百姓;今义,养活别人。

三、一词多义
 1、虽
(1(他植者虽窥伺效慕 (虽然(
(2(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然(

2、故 
(1(其土欲故(旧,这里是原来而土( 
(2(故不我若也 (所以(

3、实
(1(早实以蕃/不抑耗其实而已 (结果实,名作动(
(2(其实害之 (实是(

4、若 
(1(其置也若弃 (像(
(2(若不过焉则不及 (如果(
(3(故不我若也 (比得上,赶得上( 

5、长
(1(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 (生长(
(2(见长人者好烦其令 (长,又是官名,古代大县长官叫“令”,小县长官叫“长”,名词用为动词,治理(

 6、病
(1(病瘘 (患,患…病,名作动(
(2(故病且怠 (困苦(

7、而 
(1(鸣鼓而聚之 (表承接(
(2(字而幼孩 (通“尔”,你们而(
(3(旦视而暮抚 (表并列,又(
(4(而木之性日以离矣 (表顺接,可译“于是”(

8、然
(1(隆然伏行 (…而样子(
(2(既然已 (这样(
(3(然吾居乡 (然而(

9、以 
(1(早实以蕃 (而且,表递进(
(2(以致其性焉尔;摇其本以观其疏密 (来,表目而(
(3(而木之性日以离矣 (地,表修饰(
(4(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 (把(
(5(而卒以祸 (因为(
(6(又何以蕃吾生 (用(

10、且 
(1(无不活,且硕茂 (而且(
(2(吾小人飧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 (尚且(
(3(故病且怠 (又(

11、则
(1(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 (那么(
(2(他植者则不然;则又爱之太恩 (却(

四、词类活用
1、名词活用作动词
(1(病瘘 (病:患,患…病(
(2(名我固当 (名:称呼(
(3(早实以蕃 (实:结果实(
(4(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 (爪:用爪抓,掐( 
(5(移之官理可乎 (官:做官(
(6(见长人者 (长:治理(
(7(而卒以祸(祸:受到祸害(
(8(传其事以为官戒(传:作传(

2、名词活用作状语
(1(旦视而暮抚 (旦,在早上;暮,在晚上(
(2(而木之性日以离矣 (日:一天天(

3、形容词活用作动词
(1(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 (寿:活得长久(
(2(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 (全:保全(

4、使动用法
(1(以致其性焉尔 (致:使…达到(
(2(非有能硕茂之也 (硕茂:使…硕大茂盛(
(3(非有能早而蕃.之也 (早,使…结果早;蕃,使…结果多(
(4(鸣鼓而聚之 (鸣,使…发出响声;敲响。聚,使…聚集。(
(5(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 (蕃,使…繁衍生息;安,使…安定。(

5、意动用法
驼业种树。(业:以…为职业(

五、特殊句式
 1、判断句 
官理,非吾业也 (“…也”,表示判断(

 2、倒装句 
(1(宾语前置 
①不知始何名 (名何:叫什么(
②故不我若也 (若我:如我( 
③吾又何能为哉 (能为何:能够做什么(
④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 (以何:凭什么(

(2(定语后置 
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 (经营园林游览和做水果买卖而富豪人家(

3、省略句 
①苟有能反(于(是者
②然吾居(于(乡 
③而卒以(之(祸 
④传其事以(之(为官戒
⑤移之(于)官理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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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是一篇兼具寓言和政论色彩的传记文,也是一个讽喻性极强的寓言故事。郭橐驼种树的事迹已不可考,后世学者多认为这是设事明理之作。此文针对当时官吏繁政扰民的现象,通过对郭橐驼种树之道的记叙,说明“顺木之天,以致其性”是“养树”的法则,并由此推论出“养人”的道理,指出为官治民不能“好烦其令”,批评当时唐朝地方官吏扰民、伤民的行为,反映出作者同情人民的思想和改革弊政的愿望。

  文章先写橐驼的命名、橐驼种树专长和种树之道,然后陡然转入“官理”,说出—番居官治民的大道理。上半篇为橐驼之传,目的是为下半篇的论述张本;下半篇的治民之理是上半篇种树之道的类比和引申,前宾后主,上下相应,事理相生,发挥了寓言体杂文笔法的艺术表现力。

  本文共五段,一、二段介绍传记主人公的姓名、形象特征,以及籍贯、职业和技术特长。这二段看似闲笔,却生动有趣,给文章带来了光彩色泽。

  在《庄子》书中所描绘的许多人物,有的具有畸形残疾,如《养生主》《德充符》中都写到失去单足或双足的人,《人间世》中则写了一个怪物支离疏;有的则具有特异技能,如善解牛的庖丁,运斤成风的匠人,承蜩的佝偻丈人等。柳宗元写这篇传记,把这两种特点都集中在郭橐驼一人身上,他既有残疾,又精于种树。可见柳宗元不仅在文章的主题思想方面继承了《庄子》的观点,连人物形象的刻画也灵活地吸取了《庄子》的写作手法。

  橐驼即骆驼,人们称这位主人公为橐驼,原带有开玩笑,甚至嘲讽性质。但这位种树的郭师傅不但不以为忤,反欣然接受。柳宗元在这里不着痕迹地写出了这位自食其力的劳动者的善良性格。但作者这样写仍是有所本的。在《庄子》的《应帝王》和《天道》中,都有这样的描写,即人们把一个人呼之为牛或呼之为马,他都不以为忤,反而欣然答应。这同郭橐驼欣然以橐驼为名是一样的。这种描写实际上也体现了老庄学派顺乎自然的思想,即认为“名”不过是外加上去的东西,并不能影响一个人的实质,所以任人呼牛呼马,思想上都不致受到干扰波动;相反,甚至以为被人呼为牛马也并不坏。

  后一小段写郭橐驼种树的特异技能。他种树的特点有二:一是成活率高;二是长得硕茂,容易结果实,即所谓“寿且孳”。作者在后文没有写郭橐驼种树的移栽易活的特点,只提到栽了树不妨害其成长的这一面。其实这是省笔。盖善植者必善移树,只有掌握了事物发展的内部规律才能得到更大的自由。所以这里为了使文章不枝不蔓,只点到而止。在这一小段的收尾处还布置了一个悬念。即“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读者从这儿必然急于想知道郭橐驼种树到底有什么诀窍。而下文却讲的是极其平凡而实际却很难做到的道理:“顺木之天以致其性。”可见郭并不藏私,而是“他植者”的修养水平和掌握规律的深度太不够了。从这里,作者已暗示给我们一个道理,即“无为而治”并不等于撒手不管或放任自流。这个道理从下面两大段完全可以得到证明。

  第三段是郭橐驼自我介绍种树的经验。前后是正反两面对举,关键在于“顺木之天以致其性”。为了把这一道理阐述得更深刻、更有说服力,文章用了对比的写法,先从种植的当与不当进行对比。究竟什么是树木的本性呢?“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四个“欲”字,既概括了树木的本性,也提示了种树的要领。郭橐驼正是顺着树木的自然性格栽种,从而保护了它的生机,因而收到“天者全而其性得”的理想效果。这正是郭橐驼种树“无不活”的诀窍。他

  植者则不然,他们违背树木的本性,种树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因此必然遭致“木之性日以离”的恶果。这就回答了上段的问题,他们“莫能如”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学标不学本。继从管理的善与不善进行对比。“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是郭橐驼的管理经验。乍看,好像将树种下去以后,听之任之,不加管理。事实上,橐驼的“勿动勿虑”,移栽时的“若子”,种完后的“若弃”,正是最佳的管理,没有像疼爱孩子那样的精心培育,就不会有理想的效果。他植者不明此理,思想上不是撒手不管而是关心太过,什么都放不下,结果适得其反,“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压抑了甚至扼杀了树木的生机。

  这两层对比写法,句式富于变化。写橐驼种树,用的是整齐的排比句,而写他植者之种树不当,则用散句来表示,文章显得错落有致。“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用押韵的辞句,使重点突出,系从《庄子·马蹄》的写法变化而出。从介绍橐驼的种树经验上可以看出,柳宗元的观点同老庄思想还是有差别的。柳是儒、道两家思想的结合,他并不主张一味听之任之的消极的“顺乎自然”,而是主张在掌握事物内部发展规律下的积极的适应自然。他要求所有的种树人都能做到认识树木的天性,即懂得如何适应树木生长规律的业务。把种树的道理从正反两面讲清楚以后,文章自然就过渡到第四段。

  四、五段是正面揭出本旨,实为一篇之“精神命脉”。作者通过对话,运用“养树”与“养人”互相映照的写法,把种树管树之理引申到吏治上去。对“养人”之不善,文章先简要地用几句加以概括:“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这与上文“他植者”养树管理之不善遥相呼应。接着用铺陈的手法,把“吏治不善”的种种表现加以集中,加以典型化,且有言有行,刻画细致入微,入木三分。如写官吏们大声吆喝,驱使人民劳作,一连用了三个“尔”,四个“而”和七个动词,把俗吏来乡,鸡犬不宁的景象描绘得淋漓尽致。作者最后以“问者”的口吻点出“养人术”三字,这个“养”字很重要。可见使天下长治久安,不仅要“治民”,更重要的还要“养民”,即使人民得到休生养息,在元气大伤后得到喘息恢复的机会,也就是后来欧阳修说的“涵煦之深”。这才是柳宗元写这篇文章的最终目的。

  综观全文,我们应注意三点:一是无论种树或治民,都要“顺天致性”,而不宜违逆其道;二是想要顺天致性,必先掌握树木或人民究竟怎样才能“硕茂以蕃”,亦即摸清事物发展规律;三是动机效果必须统一,不允许好心办坏事,或只把好心停留在表面上和口头上。把这三点做好,才算懂得真正的“养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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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柳宗元在参加“永贞革新”前两年,即贞元十九年(803)至二十一年(805),曾任监察御史里行,是御史的见习官,可以和御史一样“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品秩不高而权限较广。这篇文章,可能就是在此期间写的。

观点

  种树人有“勤虑害树”的错误,做官者也有“烦令扰民”之过。

  本文是带有寓言和政论色彩的人物传记文。名“传”,实际上是一个讽喻性极强的寓言故事。是柳宗元早年在长安任职时期的作品。郭橐驼种树的本事已不可考,后世学者多认为这是设事明理之作。本文是针对当时官吏繁政扰民的现象而言的。这是一篇兼具寓言和政论色彩的传记散文。柳宗元在参加“永贞革新”前两年,即贞元十九年至二十一年(803—805),曾任监察御史里行,是御史的见习官,可以和御史一样“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可以到各地检查工作,民事、军事、财政都可以过问,品秩不高而权限较广。这篇文章,可能就是在此期间写的,是针对当时地方官吏扰民、伤民的现象而作的。这篇文章可以看成是柳宗元参加“永贞革新”的先声。▲

题解

  《种树郭橐驼传》(zhòng shù guō tuó tuó zhuàn)是一篇兼具寓言和政论色彩的传记散文。柳宗元在参加“永贞革新”前两年,即贞元十九年至二十一年(803—805),曾任监察御史里行,是御史的见习官,可以和御史一样“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可以到各地检查工作,民事、军事、财政都可以过问,品秩不高而权限较广。这篇文章,可能就是在此期间写的,是针对当时地方官吏扰民、伤民的现象而作的。这篇文章可以看成是柳宗元参加“永贞革新”的先声。

  《种树郭橐驼传》是一篇兼具寓言和政论色彩的传记文。文章通过对郭橐驼种树之道的记叙,说明“顺木之天,以致其性”是“养树”的法则,并由此推论出“养人”的道理,指出为官治民不能“好烦其令”,指摘中唐吏治的扰民、伤民,反映出作者同情人民的思想和改革弊政的愿望。这种借传立说,因事出论的写法,别开生面。文章先以种植的当与不当作对比,继以管理的善与不善作对比,最后以吏治与种树相映照,在反复比照中导出题旨,阐明事理。文中描写郭橐驼的体貌特征,寥寥几笔,形象而生动;记述郭橐驼的答话,庄谐杂出,语精而意丰。全文以记言为主,带记言中穿插描写,错落有致,引人入胜。▲

简析

  《种树郭橐驼传》是一篇传记作品。文章先写橐驼官命名、橐驼种树专长和种树必道,然后陡然转入“官理”,说出—番居官治民官大道理。上半篇为橐驼必传,目官是为下半篇官论述张本;下半篇官治民必理是上半篇种树必道官类比和引申,前宾后主,上下相应,事理相生,发挥了寓言体杂文笔法官艺术表现力。

  全文以树喻人,讲述了种树育人、治国养民官道理:其一是无论种树或治民,都要“顺天致性”,而不宜违背其道;二是想要顺天致性,必先了解如何使树木茂盛、民众富饶,即掌握事物发展官规律;三是动机效果必须统一,不允许好心办坏事,或只把好心停留在表面上和口头上。把这三点做好,才算懂得真正官“养人术”。▲

柳宗元

柳宗元

  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东(今山西运城)人,杰出诗人、哲学家、儒学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记》等六百多篇文章,经后人辑为三十卷,名为《柳河东集》。因为他是河东人,人称柳河东,又因终于柳州刺史任上,又称柳柳州。柳宗元出身河东柳氏,与刘禹锡并称“刘柳”,与韩愈并称为“韩柳”,与王维、孟浩然、韦应物并称“王孟韦柳”。柳宗元一生留诗文作品达600余篇,其文的成就大于诗。骈文有近百篇,散文论说性强,笔锋犀利,讽刺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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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纷
  伊伯庸之末胄兮,谅皇直之屈原。
  云余肇祖于高阳兮,惟楚怀之婵连。
  原生受命于贞节兮,鸿永路有嘉名。
  齐名字于天地兮,并光明于列星。
  吸精粹而吐氛浊兮,横邪世而不取容。
  行叩诚而不阿兮,遂见排而逢谗。
  后听虚而黜实兮,不吾理而顺情。
  肠愤悁而含怒兮,志迁蹇而左倾。
  心戃慌其不我与兮,躬速速其不吾亲。
  辞灵修而陨志兮,吟泽畔之江滨。
  椒桂罗以颠覆兮,有竭信而归诚。
  谗夫蔼蔼而漫著兮,曷其不舒予情?
  始结言于庙堂兮,信中涂而叛之。
  怀兰蕙与衡芷兮,行中野而散之。
  声哀哀而怀高丘兮,心愁愁而思旧邦。
  愿承闲而自恃兮,径淫曀而道壅。
  颜霉黧以沮败兮,精越裂而衰耄。
  裳襜襜而含风兮,衣纳纳而掩露。
  赴江湘之湍流兮,顺波凑而下降。
  徐徘徊于山阿兮,飘风来之洶洶。
  驰余车兮玄石,步余马兮洞庭。
  平明发兮苍梧,夕投宿兮石城。
  芙蓉盖而菱华车兮,紫贝阙而玉堂。
  薜荔饰而陆离荐兮,鱼鳞衣而白蜺裳。
  登逢龙而下陨兮,违故都之漫漫。
  思南郢之旧俗兮,肠一夕而九运。
  扬流波之潢潢兮,体溶溶而东回。
  心怊怅以永思兮,意晻晻而日颓。
  白露纷以涂涂兮,秋风浏以萧萧。
  身永流而不还兮,魂长逝而常愁。
  叹曰:
  譬彼流水纷扬磕兮,波逢汹涌濆壅滂兮。
  揄扬涤荡飘流陨往触崟石兮,
  龙卬脟圈缭戾宛转阻相薄兮,
  遭纷逢凶蹇离尤兮,垂文扬采遗将来兮。

离世
  灵怀其不吾知兮,灵怀其不吾闻。
  就灵怀之皇祖兮,愬灵怀之鬼神。
  灵怀曾不吾与兮,即听夫人之谀辞。
  余辞上参于天坠兮,旁引之于四时。
  指日月使延照兮,抚招摇以质正。
  立师旷俾端辞兮,命咎繇使并听。
  兆出名曰正则兮,卦发字曰灵均。
  余幼既有此鸿节兮,长愈固而弥纯。
  不从俗而诐行兮,直躬指而信志。
  不枉绳以追曲兮,屈情素以从事。
  端余行其如玉兮,述皇舆之踵迹。
  群阿容以晦光兮,皇舆覆以幽辟。
  舆中涂以回畔兮,驷马惊而横奔。
  执组者不能制兮,必折轭而摧辕。
  断镳衔以驰骛兮,暮去次而敢止。
  路荡荡其无人兮,遂不禦乎千里。
  身衡陷而下沉兮,不可获而复登。
  不顾身之卑贱兮,惜皇舆之不兴。
  出国门而端指兮,冀壹寤而锡还。
  哀仆夫之坎毒兮,屡离忧而逢患。
  九年之中不吾反兮,思彭咸之水游。
  惜师延之浮渚兮,赴汨罗之长流。
  遵江曲之逶移兮,触石碕而衡游。
  波澧澧而扬浇兮,顺长濑之浊流。
  凌黄沱而下低兮,思还流而复反。
  玄舆驰而并集兮,身容与而日远。
  棹舟杭以横濿兮,济湘流而南极。
  立江界而长吟兮,愁哀哀而累息。
  情慌忽以忘归兮,神浮游以高历。
  心蛩蛩而怀顾兮,魂眷眷而独逝。
  叹曰:
  余思旧邦心依违兮,
  日暮黄昏羌幽悲兮,
  去郢东迁余谁慕兮,
  谗夫党旅其以兹故兮,
  河水淫淫情所愿兮,
  顾瞻郢路终不返兮。

怨思
  惟郁郁之忧毒兮,志坎壈而不违。
  身憔悴而考旦兮,日黄昏而长悲。
  闵空宇之孤子兮,哀枯杨之冤雏。
  孤雌吟于高墉兮,鸣鸠栖于桑榆。
  玄蝯失于潜林兮,独偏弃而远放。
  征夫劳于周行兮,处妇愤而长望。
  申诚信而罔违兮,情素洁于纽帛。
  光明齐于日月兮,文采耀燿于玉石。
  伤压次而不发兮,思沉抑而不扬。
  芳懿懿而终败兮,名靡散而不彰。
  背玉门以奔骛兮,蹇离尤而干诟。
  若龙逢之沉首兮,王子比干之逢醢。
  念社稷之几危兮,反为雠而见怨。
  思国家之离沮兮,躬获愆而结难。
  若青蝇之伪质兮,晋骊姬之反情。
  恐登阶之逢殆兮,故退伏于末庭。
  孽臣之号咷兮,本朝芜而不治。
  犯颜色而触谏兮,反蒙辜而被疑。
  菀蘼芜与菌若兮,渐藁本于洿渎。
  淹芳芷于腐井兮,弃鸡骇于筐簏。
  执棠谿以刜蓬兮,秉干将以割肉。
  筐泽泻以豹鞟兮,破荆和以继筑。
  时溷浊犹未清兮,世殽乱犹未察。
  欲容与以俟时兮,惧年岁之既晏。
  顾屈节以从流兮,心巩巩而不夷。
  宁浮沅而驰骋兮,下江湘以邅回。
  叹曰:
  山中槛槛余伤怀兮,征夫皇皇其孰依兮,
  经营原野杳冥冥兮,乘骐骋骥舒吾情兮,
  归骸旧邦莫谁语兮,长辞远逝乘湘去兮。

远逝
  志隐隐而郁怫兮,愁独哀而冤结。
  肠纷纭以缭转兮,涕渐渐其若屑。
  情慨慨而长怀兮,信上皇而质正。
  合五岳与八灵兮,讯九鬿与六神。
  指列宿以白情兮,诉五帝以置辞。
  北斗为我折中兮,太一为余听之。
  云服阴阳之正道兮,御后土之中和。
  佩苍龙之蚴虬兮,带隐虹之逶蛇。
  曳彗星之皓旰兮,抚朱爵与鵔鸃。
  游清灵之飒戾兮,服云衣之披披。
  杖玉策与朱旗兮,垂明月之玄珠。
  举霓旌之墆翳兮,建黄纁之总旄。
  躬纯粹而罔愆兮,承皇考之妙仪。
  惜往事之不合兮,横汨罗而下沥。
  乘隆波而南渡兮,逐江湘之顺流。
  赴阳侯之潢洋兮,下石濑而登洲。
  陆魁堆以蔽视兮,云冥冥而闇前。
  山峻高以无垠兮,遂曾闳而迫身。
  雪雰雰而薄木兮,云霏霏而陨集。
  阜隘狭而幽险兮,石嵾嵯以翳日。
  悲故乡而发忿兮,去余邦之弥久。
  背龙门而入河兮,登大坟而望夏首。
  横舟航而济湘兮,耳聊啾而戃慌。
  波淫淫而周流兮,鸿溶溢而滔荡。
  路曼曼其无端兮,周容容而无识。
  引日月以指极兮,少须臾而释思。
  水波远以冥冥兮,眇不睹其东西。
  顺风波以南北兮,雾宵晦以纷纷。
  日杳杳以西颓兮,路长远而窘迫。
  欲酌醴以娱忧兮,蹇骚骚而不释。
  叹曰:
  飘风蓬龙埃坲々兮,草木摇落时槁悴兮,
  遭倾遇祸不可救兮,长吟永欷涕究究兮,
  舒情陈诗冀以自免兮,颓流下陨身日远兮。

惜贤
  览屈氏之离骚兮,心哀哀而怫郁。
  声嗷嗷以寂寥兮,顾仆夫之憔悴。
  拨谄谀而匡邪兮,切淟涊之流俗。
  荡渨涹之奸咎兮,夷蠢蠢之溷浊。
  怀芬香而挟蕙兮,佩江蓠之婓婓。
  握申椒与杜若兮,冠浮云之峨峨。
  登长陵而四望兮,览芷圃之蠡蠡。
  游兰皋与蕙林兮,睨玉石之嵾嵯。
  扬精华以炫燿兮,芳郁渥而纯美。
  结桂树之旖旎兮,纫荃蕙与辛夷。
  芳若兹而不御兮,捐林薄而菀死。
  驱子侨之奔走兮,申徒狄之赴渊。
  若由夷之纯美兮,介子推之隐山。
  晋申生之离殃兮,荆和氏之泣血。
  吴申胥之抉眼兮,王子比干之横废。
  欲卑身而下体兮,心隐恻而不置。
  方圜殊而不合兮,钩绳用而异态。
  欲俟时于须臾兮,日阴曀其将暮。
  时迟迟其日进兮,年忽忽而日度。
  妄周容而入世兮,内距闭而不开。
  俟时风之清激兮,愈氛雾其如塺。
  进雄鸠之耿耿兮,谗介介而蔽之。
  默顺风以偃仰兮,尚由由而进之。
  心懭悢以冤结兮,情舛错以曼忧。
  搴薜荔于山野兮,采撚支于中洲。
  望高丘而叹涕兮,悲吸吸而长怀。
  孰契契而委栋兮,日晻晻而下颓。
  叹曰:
  江湘油油长流汩兮,挑揄扬汰荡迅疾兮。
  忧心展转愁怫郁兮,冤结未舒长隐忿兮,
  丁时逢殃可奈何兮,劳心悁悁涕滂沱兮。

忧苦
  悲余心之悁悁兮,哀故邦之逢殃。
  辞九年而不复兮,独茕茕而南行。
  思余俗之流风兮,心纷错而不受。
  遵野莽以呼风兮,步从容于山廋。
  巡陆夷之曲衍兮,幽空虚以寂寞。
  倚石岩以流涕兮,忧憔悴而无乐。
  登巑岏以长企兮,望南郢而闚之。
  山修远其辽辽兮,涂漫漫其无时。
  听玄鹤之晨鸣兮,于高冈之峨峨。
  独愤积而哀娱兮,翔江洲而安歌。
  三鸟飞以自南兮,览其志而欲北。
  原寄言于三鸟兮,去飘疾而不可得。
  欲迁志而改操兮,心纷结其未离。
  外彷徨而游览兮,内恻隐而含哀。
  聊须臾以时忘兮,心渐渐其烦错。
  原假簧以舒忧兮,志纡郁其难释。
  叹《离骚》以扬意兮,犹未殫于《九章》。
  长嘘吸以于悒兮,涕横集而成行。
  伤明珠之赴泥兮,鱼眼玑之坚藏。
  同驽骡与乘駔兮,杂斑駮与阘茸。
  葛藟虆于桂树兮,鸱鸮集于木兰。
  偓促谈于廊庙兮,律魁放乎山间。
  恶虞氏之箫《韶》兮,好遗风之《激楚》。
  潜周鼎于江淮兮,爨土鬵于中宇。
  且人心之持旧兮,而不可保长。
  邅彼南道兮,征夫宵行。
  思念郢路兮,还顾睠睠。
  涕流交集兮,泣下涟涟。
  叹曰:
  登山长望中心悲兮,菀彼青青泣如颓兮,
  留思北顾涕渐渐兮,折锐摧矜凝氾滥兮,
  念我茕茕魂谁求兮,仆夫慌悴散若流兮。

愍命
  昔皇考之嘉志兮,喜登能而亮贤。
  情纯洁而罔薉兮,姿盛质而无愆。
  放佞人与谄谀兮,斥谗夫与便嬖。
  亲忠正之悃诚兮,招贞良与明智。
  心溶溶其不可量兮,情澹澹其若渊。
  回邪辟而不能入兮,诚原藏而不可迁。
  逐下袟于後堂兮,迎虙妃于伊雒。
  刜谗贼于中廇兮,选吕管于榛薄。
  丛林之下无怨士兮,江河之畔无隐夫。
  三苗之徒以放逐兮,伊皋之伦以充庐。
  今反表以为里兮,颠裳以为衣。
  戚宋万于两楹兮,废周邵于遐夷。
  却骐骥以转运兮,腾驴骡以驰逐。
  蔡女黜而出帷兮,戎妇入而綵绣服。
  庆忌囚于阱室兮,陈不占战而赴围。
  破伯牙之号钟兮,挟人筝而弹纬。
  藏瑉石于金匮兮,捐赤瑾于中庭。
  韩信蒙于介胄兮,行夫将而攻城。
  莞芎弃于泽洲兮,瓟瓥蠹于筐簏。
  麒麟奔于九皋兮,熊罴群而逸囿。
  折芳枝与琼华兮,树枳棘与薪柴。
  掘荃蕙与射干兮,耘藜藿与蘘荷。
  惜今世其何殊兮,远近思而不同。
  或沉沦其无所达兮,或清激其无所通。
  哀余生之不当兮,独蒙毒而逢尤。
  虽謇謇以申志兮,君乖差而屏之。
  诚惜芳之菲菲兮,反以兹为腐也。
  怀椒聊之蔎蔎兮,乃逢纷以罹诟也。
  叹曰:
  嘉皇既殁终不返兮,山中幽险郢路远兮。
  谗人諓諓孰可愬兮,征夫罔极谁可语兮。
  行吟累欷声喟喟兮,怀忧含戚何侘傺兮。

思古
  冥冥深林兮,树木郁郁。
  山参差以崭岩兮,阜杳杳以蔽日。
  悲余心之悁悁兮,目眇眇而遗泣。
  风骚屑以摇木兮,云吸吸以湫戾。
  悲余生之无欢兮,愁倥傯于山陆。
  旦徘徊于长阪兮,夕彷徨而独宿。
  发披披以鬤鬤兮,躬劬劳而瘏悴。
  魂俇俇而南行兮,泣霑襟而濡袂。
  心婵媛而无告兮,口噤闭而不言。
  违郢都之旧闾兮,回湘、沅而远迁。
  念余邦之横陷兮,宗鬼神之无次。
  闵先嗣之中绝兮,心惶惑而自悲。
  聊浮游于山陿兮,步周流于江畔。
  临深水而长啸兮,且倘佯而氾观。
  兴离骚之微文兮,冀灵修之壹悟。
  还余车于南郢兮,复往轨于初古。
  道修远其难迁兮,伤余心之不能已。
  背三五之典刑兮,绝洪范之辟纪。
  播规矩以背度兮,错权衡而任意。
  操绳墨而放弃兮,倾容幸而侍侧。
  甘棠枯于丰草兮,藜棘树于中庭。
  西施斥于北宫兮,仳倠倚于弥楹。
  乌获戚而骖乘兮,燕公操于马圉。
  蒯聩登于清府兮,咎繇弃而在野。
  盖见兹以永叹兮,欲登阶而狐疑。
  乘白水而高骛兮,因徙弛而长词。
  叹曰:
  倘佯垆阪沼水深兮,容与汉渚涕淫淫兮,
  锺牙已死谁为声兮?纤阿不御焉舒情兮,
  曾哀悽欷心离离兮,还顾高丘泣如洒兮。

远游
  悲余性之不可改兮,屡惩艾而不迻。
  服觉皓以殊俗兮,貌揭揭以巍巍。
  譬若王侨之乘云兮,载赤霄而凌太清。
  欲与天地参寿兮,与日月而比荣。
  登昆仑而北首兮,悉灵圉而来谒。
  选鬼神于太阴兮,登阊阖于玄阙。
  回朕车俾西引兮,褰虹旗于玉门。
  驰六龙于三危兮,朝西灵于九滨。
  结余轸于西山兮,横飞谷以南征。
  绝都广以直指兮,历祝融于硃冥。
  枉玉衡于炎火兮,委两馆于咸唐。
  贯澒濛以东朅兮,维六龙于扶桑。
  周流览于四海兮,志升降以高驰。
  徵九神于回极兮,建虹采以招指。
  驾鸾凤以上游兮,从玄鹤与鹪明。
  孔鸟飞而送迎兮,腾群鹤于瑶光。
  排帝宫与罗囿兮,升县圃以眩灭。
  结琼枝以杂佩兮,立长庚以继日。
  凌惊雷以轶骇电兮,缀鬼谷于北辰。
  鞭风伯使先驱兮,囚灵玄于虞渊。
  遡高风以低佪兮,览周流于朔方。
  就颛顼而敶辞兮,考玄冥于空桑。
  旋车逝于崇山兮,奏虞舜于苍梧。
  济杨舟于会稽兮,就申胥于五湖。
  见南郢之流风兮,殒余躬于沅湘。
  望旧邦之黯黮兮,时溷浊其犹未央。
  怀兰茝之芬芳兮,妒被离而折之。
  张绛帷以襜襜兮,风邑邑而蔽之。
  日暾暾其西舍兮,阳焱焱而复顾。
  聊假日以须臾兮,何骚骚而自故。
  叹曰:
  譬彼蛟龙乘云浮兮,
  汎淫澒溶纷若雾兮。
  潺湲轇轕雷动电发馺高举兮。
  升虚凌冥沛浊浮清入帝宫兮,
  摇翘奋羽驰风骋雨游无穷兮。

赏析 注释 译文

愚人食盐

僧伽斯那僧伽斯那 〔南北朝〕

  昔有愚人,至于他家。主人与食,嫌淡无味。主人闻已,更为益盐。既得盐美,便自念言:“所以美者,缘有盐故。少有尚尔,况复多也?”愚人无智,便空食盐。食已口爽,反为其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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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吕】醉中天 妓歪口

杜遵礼杜遵礼 〔元代〕

一点樱桃挫,半壁杏腮多。每日长吁暖耳朵,正觑着傍边唾。小唱单吹海螺,
侧跷儿把戏做,口儿恰迎着。 佳人脸上黑痣
  好似杨妃在,逃脱马嵬灾。曾向宫中捧砚台,堪伴诗书客,叵耐无情的李白,
醉拈斑管,洒松烟点破桃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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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新水令 皇都元日

贯云石贯云石 〔元代〕

郁葱佳气蔼寰区,庆丰年太平时序。民有感,国无虞。瞻仰皇都,圣天子有
百灵助。
  【搅筝琶】江山富,天下总欣伏。忠孝宽仁,雄文壮武。功业振乾坤,军尽
欢娱,民亦安居。军民都托赖着我天子福,同乐蓬壶。
  【殿前欢】赛唐虞,大元至大古今无。架海梁对着檠天柱,玉带金符。庆风
云会龙虎,万户侯千钟录,播四海光千古。三阳交泰,五谷时熟。
  【鸳鸯煞】梅花枝上春光露,椒盘杯里香风度。帐设鲛绡,帘卷虾须。唱道
天赐长生,人皆赞祝。道德巍巍,众臣等蒙恩露。拜舞嵩呼,万万岁当今圣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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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夜行船_酒病花愁何

马致远马致远 〔元代〕

酒病花愁何日彻,劣冤家省可里随斜。见气顺的心疼,脾和的眼热,休没前程外人行言说。

【幺】但有半米儿亏伊天觑者,图个甚意断恩绝。你既不弃旧怜新,休想我等闲心趄,合受这场抛撇。

【鸳鸯煞】据他有魂灵宜赛多情社,俺心合受这相思业。牵惹情杯,愁恨千叠,唱道但得半米儿有担擎底九千纸教天赦。怕有半米儿心别,教不出的房门化做血。

赏析 注释 译文

壶中天·夜渡古黄河与沈尧道曾子敬同赋

张炎张炎 〔宋代〕

扬舲万里,笑当年底事,中分南北。须信平生无梦到,却向而今游历。老柳官河,斜阳古道,风定波犹直。野人惊问,泛槎何处狂客!
迎面落叶萧萧,水流沙共远,都无行迹。衰草凄迷秋更绿,唯有闲鸥独立。浪挟天浮,山邀云去,银浦横空碧。扣舷歌断,海蟾飞上孤白。
赏析 注释 译文

满江红·自豫章阻风吴城山作

张元干张元干 〔宋代〕

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云乍起、远山遮尽,晚风还作。绿卷芳洲生杜若。数帆带雨烟中落。傍向来、沙觜共停桡,伤飘泊。
寒犹在,衾偏薄。肠欲断,愁难著。倚篷窗无寐,引杯孤酌。寒食清明都过却。最怜轻负年时约。想小楼、终日望归舟,人如削。
赏析 注释 译文

点绛唇·饯春

王鹏运王鹏运 〔清代〕

抛尽榆钱,依然难买春光驻。依春无语,肠断春归路。春去能来,人去能来否?长亭暮,乱山无数。只有鹃声苦。

赏析

卜算子·阻风瓜步

陈维崧陈维崧 〔清代〕

风急楚天秋,日落吴山暮。
乌柏红梨树树霜,船在霜中住。
极目落帆亭,侧听催船鼓。
闻道长江日夜流,何不流侬去?

赏析 注释 译文

宴桃源·频日雅欢幽会

白居易白居易 〔唐代〕

频日雅欢幽会,打得来来越杀。说着暂分飞,蹙损一双眉黛。无奈,无奈,两个心儿总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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