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无奈汉室气数已尽,如同日落桑榆,难以扶持了。诸葛亮南下渡泸水,七擒孟获,又远赴西南蜀地,全力抗击东吴。
周瑜的巧妙计策真是好啊,关羽的死亡多么令人悲叹!天命的变化自有定数,造物主自有安排。我问你,你又能怎样呢?还是早些归家去吧!
注释
短柱体:元曲押的的一种方式。一句之中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韵脚。如《西厢记》中的“忽听一声猛惊”,听、声、惊三字为韵。又如《西厢记》第四本第一折中《抽葫芦》的两句:“人有过,必自责,勿惮改。我却待‘贤贤易色’将心戒”,这里以责、改、待、色、戒为韵,都可以视为短柱体的押韵方式。 作为元曲中“巧体”的一种,作品填用暗韵,极不易作,是一种难度很高的体裁。
鸾舆:皇帝的车驾,亦指代皇帝。此处指代刘备。
祚(zuò ):皇位。
桑榆:《淮南子》有“日西垂,景在树端,谓之桑榆”之语,常用来比喻晚年、晚期。这里比喻颓废的汉室。
南泸:泸水,即今金沙江。此处指诸葛亮渡泸水,七擒孟获之事。
西蜀:蜀中之地。
东吴:指孙权政权。
云殂(cú ):死亡,云为语气助词。
天数:天命。盈虚:圆缺。
造物:指主宰创造大自然万物的神灵。
乘除:增减。与“盈虚”意近,都是指此消彼长的变化。
归欤:即归家吧。欤,语气助词。▲
这支“折桂令”是作者在“席上”所赋,元末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记载虞集作此曲的轶事,一次虞集在童童学士家宴集时,有歌伎顺时秀唱了一支“折桂令”:“博山铜细袅香……”一句两韵,(如:铜、风)名为“短柱”,虞集爱它新奇,就以席间所议蜀汉事为主题,即席赋成这支小令。
这是一首咏史小令。作者通过寥寥数语既形象地描绘了三国时期群雄逐鹿的局面,赞颂了诸葛亮、周瑜等英雄人物的历史功绩。但作者的旨意在于感叹古今盛衰,认为兴亡成败皆为冥冥天数所定,从而表达出希望早日归隐的愿望。
全曲中,前三句回溯历史,后两句抒发感慨。首句,描绘了刘备三顾茅庐的历史画面,凸显诸葛亮的智谋和影响力,同时也暗示了刘汉帝权的脆弱。“鸾舆三顾茅庐,汉祚难扶,日暮桑榆。”刘备的谦逊和诸葛亮的智慧形成鲜明对比,更突显出诸葛亮的卓越才能和深远影响。接下来,“深渡南泸,长驱西蜀,力拒东吴”三句,以壮阔的笔触描绘了诸葛亮的赫赫战功。这里运用了铺陈排比的手法,且对仗工整,气度恢宏,诸葛亮的雄才大略被充分展现出来。然而,历史总是充满了遗憾。下句转而描述周瑜智退曹兵的伟绩和关羽被东吴败亡的结局。作者巧妙地运用“美”与“叹”两个对比词,总结了三国逐鹿争雄的兴衰成败,同时也表达了对历史的无尽遗憾和缺憾之情。在文意上,此句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将前述诸葛亮的辉煌与后述历史的遗憾相互呼应,形成强烈的对比。。
后两句是作者在前面怀古的基础上,发表自己的感慨:“天数盈虚,造物乘除。”作者认为天地间一切事物的盈虚、消长,人世间一切事业的得失、成败,都是天数所定,造物所致,谁也无法逃脱这个命运;所以徒劳挣扎于世,还不如学陶渊明赋一首《归去来兮》,早早归隐山林。“早赋归欤”巧化陶渊明归隐的典故,委婉含蓄地表达了作者的归隐之志。▲
虞集(1272~1348)元代著名学者、诗人。字伯生,号道园,人称邵庵先生。少受家学,尝从吴澄游。成宗大德初,以荐授大都路儒学教授,李国子助教、博士。仁宗时,迁集贤修撰,除翰林待制。文宗即位,累除奎章阁侍书学士。领修《经世大典》,著有《道园学古录》、《道园遗稿》。虞集素负文名,与揭傒斯、柳贯、黄溍并称“元儒四家”;诗与揭傒斯、范梈、杨载齐名,人称“元诗四家”。
天台生困暑,夜卧絺帷中,童子持翣飏于前,适甚就睡。久之,童子亦睡,投翣倚床,其音如雷。生惊寤,以为风雨且至也。抱膝而坐,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如歌如诉,如怨如慕,拂肱刺肉,扑股面。毛发尽竖,肌肉欲颤;两手交拍,掌湿如汗。引而嗅之,赤血腥然也。大愕,不知所为。蹴童子,呼曰:“吾为物所苦,亟起索烛照。”烛至,絺帷尽张。蚊数千,皆集帷旁,见烛乱散,如蚁如蝇,利嘴饫腹,充赤圆红。生骂童子曰:“此非吾血者耶?尔不谨,蹇帷而放之入。且彼异类也,防之苟至,乌能为人害?”童子拔蒿束之,置火于端,其烟勃郁,左麾右旋,绕床数匝,逐蚊出门,复于生曰:“可以寝矣,蚊已去矣。”
生乃拂席将寝,呼天而叹曰:“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
童子闻之,哑而笑曰:“子何待己之太厚,而尤天之太固也!夫覆载之间,二气絪緼,赋形受质,人物是分。大之为犀象,怪之为蛟龙,暴之为虎豹,驯之为麋鹿与庸狨,羽毛而为禽为兽,裸身而为人为虫,莫不皆有所养。虽巨细修短之不同,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自我而观之,则人贵而物贱,自天地而观之,果孰贵而孰贱耶?今人乃自贵其贵,号为长雄。水陆之物,有生之类,莫不高罗而卑网,山贡而海供,蛙黾莫逃其命,鸿雁莫匿其踪,其食乎物者,可谓泰矣,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兹夕,蚊一举喙,即号天而诉之;使物为人所食者,亦皆呼号告于天,则天之罚人,又当何如耶?且物之食于人,人之食于物,异类也,犹可言也。而蚊且犹畏谨恐惧,白昼不敢露其形,瞰人之不见,乘人之困怠,而后有求焉。今有同类者,啜栗而饮汤,同也;畜妻而育子,同也;衣冠仪貌,无不同者。白昼俨然,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吮其膏而盬其脑,使其饿踣于草野,流离于道路,呼天之声相接也,而且无恤之者。今子一为蚊所,而寝辄不安;闻同类之相,而若无闻,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叩心太息,披衣出户,坐以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