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初起甲,适从犹未决。欲鼓行而西,仍恐进不克。
屈突凭坚城,退则为所蹑。此策乃危道,腹背须受敌。
莫若攻河东,主之自裴寂。公子曰不然,兵贵风雨疾。
吾席累胜威,西人望风匿。智勇不及措,取同振槁叶。
倘顿坚城下,安坐糜日月。众心既以离,大事去可惜。
济河定关中,约法十二则。何哉隰城尉,一见如旧识。
何哉马邑丞,一呼忘旧隙。壮士置幕府,参军置记室。
羲声布遐迩,文武焕然集。而顾立幼君,盖其心欲得。
自为大丞相,总揆加九锡。然后攘取焉,掩耳盗铃习。
前恭与后恭,两帝寻一辙。神尧视世充,亦复何差别。
盖于起兵初,声罪讨弑逆。吊民数淫虐,遍移四方檄。
庶几踵汤武,不循魏晋述。尔时诸君子,惜哉见未及。
泰山有道士,献书魏公密。当乘士马锐,直指江都邑。
执取独夫广,号令天下一。斯谋奇而正,安往无俊物。
或隐于屠贩,或寄于盗贼。优游黄冠中,乃见徐洪客。
郑公发迹等,出处故殊绝。言可得而闻,招之不可得。
翩翩失所往,岂蹈烟雾窟。不然縠城隅,全身化为石。
黄毓祺(1579-1649),明末抗清义士。字介之,号大愚,南直隶常州府江阴县(今属江苏省)人。天启间贡生。明亡,参加江阴抗清守城战斗,后潜往城外,谋求援兵。城破,伏处乡间,伺机再起。次年在浙江舟山起师抗清失败,逃至泰州一寺庙被捕入狱,因不肯屈服,死于南京狱中。
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竭知尽忠而蔽障于谗。心烦虑乱,不知所从。乃往见太卜郑詹尹曰:“余有所疑,愿因先生决之。”詹尹乃端策拂龟,曰:“君将何以教之?”
屈原曰:“吾宁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
“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将游大人以成名乎?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偷生乎?宁超然高举以保真乎,将哫訾栗斯,喔咿儒儿,以事妇人乎?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将突梯滑稽,如脂如韦,以洁楹乎?
“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
“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
詹尹乃释策而谢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
秘阁修撰韩公知婺之明年,以“恣行酷政,民冤无告”劾去。
去之日,百姓遮府门愿留者,顷刻合数千人,手持牒以告摄郡事。摄郡事振手止之,辄直前不顾;则受其牒,不敢以闻。
明日出府,相与拥车下,道中至不可顿足。则冒禁行城上,累累不绝。拜且泣下,至有锁其喉自誓于公之前者。里巷小儿数十百辈罗马前,且泣下。君为之抆泪,告以君命决不应留;辄柴其关如不闻。
日且暮,度不可止,则夺剌史车置道旁,以民间小舆舁至梵严精舍,燃火风雪中围守之。其挟舟走行阙告丞相御史者,盖千数百人而未止。
又明日,回泊通波亭,乘间欲以舟去,百姓又相与拥之不置,溪流亦复堰断不可通。乡士大夫惧蚁蝼之微不足以回天听,委曲谕之,且却且行。久乃曰:“愿公徐行,天子且有诏矣。”公首肯之。道稍开,公疾驰径去。后来者咎其徒之不合舍去,责诮怒骂,不啻仇敌。
呜呼!大官,所尊也;民,所信也。所尊之劾如彼,而所信之情如此,吾亦不知公之政何如也,将从智者而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