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回上座,明月鉴中庭。主客辞方毕,惟知歌可听。
珠江渡口名家子,引商刻羽兼流徵。合綦列锦赋家心,流水高山琴士指。
江淹梦笔笔无穷,周郎顾曲曲全美。提纲清管与繁弦,领袖朱唇复皓齿。
皓齿朱唇初出声,何来芳气似兰蘅。远想丹山鸣彩凤,近疑绿树流娇莺。
双眉静悄相生月,小口吹嘘自食樱。低处看随香水泛,高时仅及画梁平。
画梁香水自高低,欲寻歌影自凄迷。空飞柳絮沾芳陌,不语桃花烂绣闺。
莫愁本荡石城桨,夷光原住若耶溪。绿鬓春风随处所,白头沟水莫东西。
白头绿鬓须及早,当筵一曲今宵好。下蔡曾因处子迷,邯郸但惜才人老。
共戏田田唱采莲,人生纂纂闻歌枣。千金一刻实相当,尺玉寸阴为君宝。
歌台舞榭且年年,歌声舞态值多钱。遏云响绕合欢结,凌波步引双行躔。
双躔双结携双手,一斟一酌倾一斗。门前梧子见梧桐,塘上莲花隐莲藕。
客多齐士薄吹竽,家本秦声同抚缶。自是娇娆御枕衾,莫言臣妾亲箕帚。
箕帚甘心事所欢,裴褢歌罢一何叹。可怜锦字秦中织,可惜琵琶塞外弹。
主人有酒盈金盌,缬眼低声送寒暖。彩扇轻藏尚自羞,金钱历乱无人算。
鼓瑟珠宫帝女床,吹笙碧落天鹅管。楚庭灭烛笑缨纷,秦帝卷衣怜带缓。
卷衣君更歌,缓带奈君何。共惜知音少,歌时苦思多。
二六之车三五城,听歌车曜复城倾。绝代佳人休独艳,劝君须识兰台英。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冢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余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于是余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