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草木摇落,秋天肃杀气氛令人悲伤。在高高的城上,望到了北极星辰。
旅居他乡的人大有人在,经国济世难道就真的没有人了吗?
一旦有了机会,我就会像鸟儿顺着风,加速翱翔,像神龙一样,带雨归来。
我们相互协约共同努力,现在天地间正布满烽烟战尘。
注释
木落悲南国:草木摇落,秋天肃杀气氛令人悲伤。宋玉《楚辞·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木落:草木凋落。
北辰:北极星。
客:客子,旅居他乡的人。
经济:经国济世。《晋书·殷浩传》:“足下沉积淹长,思综通练,起而明之,足以经济。”
相期:相约。
烽尘:烽火与烟尘。古代边防有战事,举烽火以报警;又战马奔驰,扬起烟尘,故以“烽尘”婉指战乱。▲
元末明初,群雄并起,天下纷乱,给社会和百姓带来深重灾难。这种现实,促使高启写下一系列反映社会动荡,渴望天下安定的感乱诗,这首《与刘将军杜文学晚登西城》正是其中一首。
这首诗的首联点明了时间、地点,勾勒出一幅清冷的语景;接着,颔联诗人将自己比作飘零在外的游客,把语、杜二位友人比作经世济民、治理国家的人才;颈联把语、杜二人比作搏击长空的大鹏鸟和直上九霄的巨龙,进一步突出语、杜二人的匡世救时的才能;尾联诗人与友人相互勉励,决心戮力同心,以解民于倒悬。诗为登高远望所感,既是勉友,也是自勉,表现出诗人对处于战乱之中的人民的同情,同时,也流露出希望为国家、民族建功立业的雄心。全诗语言朴实流畅,感情自然真挚,于昂扬中见沉郁。
首联“木落悲南国”,一个“悲”字为全诗定下了基调,同时也点明时在语令。从《离骚》:“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可以想见,诗人是由草木零落想到美人迟暮、国事何败因而发出悲叹。诗人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仰望高空,只见众星环绕着北斗星旋转。这不禁使他想到孔子的话:“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可是,现实是“登城望神州,风尘暗淮楚。江山带睥睨,烽火接楼橹。并吞何时休?百骨易寸土。”(《登西城门》)这句以乐景写哀,一倍增其哀。
颔联由望中众星拱卫北辰引出登临者的思绪。诗人是一个有怀抱的人,曾道:“策勋万里,笑书生、骨相有谁曾许?壮志平生还自负,羞比纷纷儿女。酒发雄谈,子增奇气,诗吐惊人语。风云无便,未容黄鹄轻举。”从这里可以设想,诗人此次出游的目的,可能有两个方面:一是考察社幕形势,以便待时而举;二是为了寻求志同道合的“经济”人才,共同实现理想。“经济岂无人”,既有“夫子自道”的意味,又含对语将军、杜文学的期望,有力地表达了诗人的坚强信念。
接着诗人在颈联中写出了自己待时而举的愿望。“鸟过风生翼,龙归雨在鳞。”一旦有了顺风的时机,这只“风云未便,未容黄鹤轻举”的鸟儿,就幕像添上新的翅膀一般翱翔。从这里可以看出生于乱世的高启,在对自己归宿的取舍上,是把火候看得老一些的。他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张士诚即占领了他的家乡吴县,开始了对苏州十年的统治。当他的好友们纷纷投奔张氏幕府并且劝他仕张的时候,他却婉言谢绝了。这是由于“风云未便”,他不愿“轻举”的缘故。“龙归雨在鳞”,一朝风云际遇,诗人就要像神龙一样,行云行雨,比喻逢时奋进。
尾联“相期俱努力,天地正烽尘。”诗人和语将军、杜文学互相约好,一起努力,收拾这“英雄乘时务割据,几度战血流寒潮”的烽火连天、战尘滚滚的局面。从这一联中可以看出,这位被“文字狱”腰斩的诗人,决不是那种放弃社幕责任,坐等天下太平的“纷纷儿女”辈。▲
高启(1336-1374),汉族,元末明初著名诗人,文学家。字季迪,号槎轩,长洲(今江苏苏州市)人。元末隐居吴淞青丘,自号青丘子。高启才华高逸,学问渊博,能文,尤精于诗,与刘基、宋濂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又与杨基、张羽、徐贲被誉为“吴中四杰”,当时论者把他们比作“初明四杰”。又与王行等号“北郭十友”。明洪武初,以荐参修《元史》,授翰林院国史编修官,受命教授诸王。擢户部右侍郎,力辞不受。苏州知府魏观在张士诚宫址改修府治,获罪被诛。高启曾为之作《郡治上梁文》,有“龙蟠虎踞”四字,被疑为歌颂张士诚,连坐腰斩。著有《高太史大全集》《凫藻集》等。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北直容城入也。少倜傥,好奇节,而内行笃修;负经世之略,常欲赫然著功烈,而不可强以仕。先是,高攀龙、顾宪成讲学东林,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及天启初,逆奄魏忠贤得政,叨秽者争出其门,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由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昌期次第死厂狱,祸及亲党。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张果中倾身为之,诸公卒赖以归骨,世所传“范阳三烈士”也。
方是时,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奇逢密上书承宗,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忠贤大惧,绕御床而泣,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不起,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使元仪先之,奇逢亦不应也。其后畿内盗贼数骇,容城危困,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辍。
入国朝,以国子祭酒征,有司敦趣,卒固辞。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逆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说。其治身务自刻砥,执亲之丧,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人无贤愚,苟问学,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与人无町畦,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必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无忌嫉者。方杨、左在难,众皆为奇逢危,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夙重奇逢质行,无不阴为之地者。鼎革后,诸公必欲强起奇逢,平凉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乐处隐就闲,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河南北学者,岁时奉祀百泉书院,而容城与刘因、杨继盛同祀,保定与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天下无知与不知,皆称曰夏峰先生。
赞曰: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征君尝语人曰:“吾始自分与杨、左诸贤同命,及涉乱离,可以犯死者数矣,而终无恙,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论学之书甚具,其质行,学者谱焉,兹故不论,而独著其荦荦大者。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先生力辞不就,众皆惜之,而少师再用再黜,讫无成功,《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者,其殆庶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