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江边的城池好像在画中一样美丽,山色渐晚,我登上谢朓楼远眺晴空。
两条江之间,一潭湖水像一面明亮的镜子;凤凰桥和济川桥好似落入人间的彩虹。
村落间泛起的薄薄寒烟缭绕于橘柚间,深秋时节梧桐已是枯黄衰老之像。
除了我还有谁会想着到谢朓北楼来,迎着萧飒的秋风,怀念谢先生呢?
注释
谢朓北楼:即谢朓楼,为南朝齐诗人谢朓任宣城太守时所建,故址在陵阳山顶,是宣城的登览胜地。谢朓是李白很佩服的诗人。
江城:泛指水边的城,这里指宣城。唐代江南地区的方言,无论大水小水都称之为“江”。
两水:指宛溪、句溪。宛溪上有凤凰桥,句溪上有济川桥。
明镜:指拱桥桥洞和它在水中的倒影合成的圆形,像明亮的镜子一样。
双桥:指凤凰桥和济川桥,隋开皇(隋文帝年号,公元581~600年)年间所建。
彩虹:指水中的桥影。
人烟:人家里的炊烟。
北楼:即谢朓楼。
谢公:谢朓。
参考资料:
谢眺北楼是南齐诗人谢眺任宣城太守时所建,又名谢公楼,唐时改名叠嶂楼,是宣城登览的胜地。宣城处于山环水抱之中,陵阳山冈峦盘屈,三峰挺秀;句溪和宛溪的溪水,萦回映带着整个城郊,真是“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杜牧《题宣州开元寺水阁阁下宛溪夹溪居人》)。这诗作于天宝十三载(754),这年中秋节后,李白从金陵再度来到了宣城。
“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首联是说,江边的城池好像在画中一样美丽,山色渐晚,我登上谢眺楼远眺晴空。一个晴朗的秋天的傍晚,诗人独自登上了谢公楼。岚光山影,是如此的明净!凭高俯瞰,这“江城”简直是在画图中似的。开头两句,诗人把他登览时所见景色概括的写了出来,总摄全篇,一下子就把读者深深吸引住,一同进入诗的意境中去了。这就是李白常用的“开门见山”的表现手法。
“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颔联是说,两条江之间,一潭湖水像一面明亮的镜子;江上两座桥仿佛天上落下的彩虹。“两水”指句溪和宛溪。宛溪源出峄山,在宣城的东北与句溪相会,绕城合流,所以说“夹”。因为是秋天,溪水更加澄清,它平静的流着,波面上泛出晶莹的光。用“明镜”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双桥”指横跨溪水的上、下两桥。上桥叫做凤凰桥,在城的东南泰和门外;下桥叫做济川桥,在城东阳德门外,都是隋文帝开皇年间(581-600)的建筑。这两条长长的大桥架在溪上,倒映水中,从高楼上远远望去,缥清的溪水,鲜红的夕阳,在明灭照射之中,桥影幻映出无限奇异的璀璨色彩。这哪里是桥呢?简直是天上的两道彩虹,而这“彩虹”的影子落入“明镜”之中去了。这里诗人想象的丰富奇妙,笔致活泼空灵,又一次令人惊叹。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颈联是说,橘林柚林掩映在令人感到寒意的炊烟之中;秋色苍茫,梧桐也已经显得衰老。秋天的傍晚,原野是静寂的,山冈一带的丛林里冒出人家一缕缕的炊烟,桔柚的深碧,梧桐的微黄,呈现出一片苍寒景色,使人感到是秋光渐老的时候了。我们不难想象,当时诗人的心情完全沉浸在他的视野里,他的观察是深刻、细致的;而他的描写又是毫不粘滞的。他站得高,望得远,抓住了一刹那间的感受,用极端凝练的语言,再随意点染中勾勒出一个深秋的轮廓,深深的透露出季节和环境的气氛。它不仅写出了秋景,而且写出了秋意。如果我们细心领会一下,就会发现它在高度的概括之中,用笔是丝丝入扣的。
中间两联是具体的描写。这四句诗里所塑造的艺术形象,都是从首联的一个“望”字生发出来的。从结构关系来看,上两句写“江城如画”,下两句写“山晚晴空”;四句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而又是有层次的。
“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末联是说,除了我还有谁会想着到协调北楼来,迎着萧瑟的秋风,怀念谢先生呢?这结尾两句,从表面看来很简单,只不过和开头两句一呼一应,点明登览的地点是在北楼上;这北楼是谢眺所建造的,从登临到怀古,似乎是照例的公式,因而李白就不免顺便说了句怀念古人的话罢了。这里值得注意的是“谁念”两个字。“怀谢公”的“怀”是作者自指;“谁念”的“念”是指别人。两句的意思是,慨叹自己“临风怀谢公”的心情没有谁能够理解。这就不是一般的怀古了。
李白在政治上被权贵所排挤、弃官而去之后,政治上一直处于失意之中,过着飘荡四方的流浪生活。客中的抑郁和感伤,特别是当秋风摇落的季节,他那寂寞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宣城是他的旧游之地,现在他又来到这里。一到宣城,他就会怀念起谢眺,这不仅因为谢眺在宣城遗留下来像叠嶂楼这样的名胜古迹,更重要的是谢眺对宣城有着和自己相同的情感。当李白独自在谢眺楼上眺望的时候,面对着谢眺所吟赏过的山川,缅怀他平素仰慕的这位前代诗人的悲剧一生,虽然古今异代,然而他们的文化基因的精神却是遥遥相接的。这种渺茫的心情,反映了他政治上苦闷彷徨的孤独感;正因为他政治上受到压抑,找不到出路,所以只得寄情山水,尚友古人。他当时复杂的情怀,又有谁能够理解呢?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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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701年-762年) ,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与杜甫并称为“李杜”,为了与另两位诗人李商隐与杜牧即“小李杜”区别,杜甫与李白又合称“大李杜”。据《新唐书》记载,李白为兴圣皇帝(凉武昭王李暠)九世孙,与李唐诸王同宗。其人爽朗大方,爱饮酒作诗,喜交友。李白深受黄老列庄思想影响,有《李太白集》传世,诗作中多为醉时写就,代表作有《望庐山瀑布》《行路难》《蜀道难》《将进酒》《明堂赋》《早发白帝城》等多首。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
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德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归于墨;不入于老,则归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孰从而听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亦曰“吾师亦尝师之”云尔。不惟举之于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其孰从而求之?
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相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为之政以率其怠倦,为之刑以锄其强梗。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
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净寂灭者。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帝之与王,其号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其事虽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
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效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飨。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