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财赋地,逋课八百万。奉命往釐之,何以起涂炭。
吴平籍官田,租倍他郡半。累减少苏息,平米法称善。
揆纲运立簿,辖总收握算。置仓名济农,赈贷取赢羡。
水次得兑交,转漕去前患。折草以帖斋,纳布式毋乱。
损耗供账科,缺额盐龟赡。时复屏驺从,父老咨询遍。
忽焉匹马骑,往来历圩岸。安知都堂尊,衣服固敝烂。
淤壅浚三江,沙柴垦二县。馀波逮邻封,乞籴役舟泛。
岁积不可校,修葺广营建。馈遗匪乾没,渔蠹或欺谩。
公物归之公,张弛为济干。朝士丛谤议,奸民迭构煽。
二十一年前,十家九逃窜。苦心著成劳,凶荒饱餐饭。
乃不以为功,抚膺发长叹。郎署昔浮沉,挨宿资靖献。
张说珠记事,杨愔曲障面。竹木贮陶侃,阴阳册刘晏。
以此经世才,况当土木变。不得立于朝,度之绌攻战。
嗛嗛意未已,保全荷深眷。厥后吴大饥,何人迹克践。
处处祭生祠,哭声震淮甸。
严遂成(1694—?)约清高宗乾隆初(1736年前后)在世,字崧占(一作崧瞻),号海珊,乌程(今浙江湖州)人。雍正二年(1724)进士,官山西临县知县。乾隆元年(1736)举“博学鸿词”,值丁忧归。后补直隶阜城知县。迁云南嵩明州知府,创办凤山书院。后起历雄州知州,因事罢。在官尽职,所至有声。复以知县就补云南,卒官。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 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吾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
北海若曰:“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今尔出于崖涘,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于天地,而受气于阴阳,吾在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车之所通,人处一焉。此其比万物也,不似豪末之在于马体乎?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仁人之所忧,任士之所劳,尽此矣!伯夷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